然而,在承认强调族源
神话与历史学研究的密切关系的同时,我们还应注意民族族源
神话所具有的民族观念局限性与
渲染性,还不能完全将其作为“信史”。比如,满族族源
神话——长白山三天女佛库伦吞朱果,生布库里雍顺,为
满洲之主的
神话,有清以来广为传播,被视为
满洲的重要
神话,而且历代学者对其褒贬不一。有些文章将其视为因袭殷商“天命玄鸟,降而生商”的故事的仿学,或者视为仿学
高句丽始祖朱蒙降世传说的编创,也有些学者认为“天女固在多年前已列于萨满之
奉祀神位也”,“不是完全无据的”,等等。笔者认为后者论断是对的,
神话出于本民族
民俗习俗,传自民间,不是仿学或臆造的
神话故事。有些人的文章是欠说服力和欠妥当的。众所周知,各族历史先民都要经历社会历史的初级阶段,都要经过只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的社会历史阶段,即母系
氏族社会,不孕或神孕而生的
神话故事,在国内外诸民族中均不乏其例。识别与鉴定一个民族
神话的真伪,最重要的依据是其
神话的内涵与文化内容,是否符合该民族的基本文化特质和诸民族的社会历史发展实况。这是最为重要的,其次,还要验证该
神话在该民族中传承与传播的历史真实和实际状况,进而证实其从属性与可靠性。《长白山三天女》
神话,完全符合这一考验。从我们
近些年对满族文化的考察中充分证实在我国北方满族及其先世
女真族中,乃至北方其它兄弟民族中都熟知此
神话传说,广为播布,妇幼皆知,是得到满族等北方诸民族承认的。从我们搜集到的满族著名
英雄传奇说部《两世罕王传》一书可知,
清太宗皇太极是一位有文韬武略的
马上皇帝,与其父清太祖努尔哈赤一样,精通
女真语、
汉语、蒙古语及索伦(鄂温克)、打虎儿(达斡尔)等民族语言与习俗。他未继皇位前,与众兄弟曾化装或
戎装到过牡丹江、嫩江、松花江以及
内蒙草原诸地,足见他极谙熟当时
女真诸部包括
东海野人
女真人的
民俗风情,熟知
女真人丰富多采的口碑文学。
皇太极本人不仅擅讲《三国演义》、《水浒传》等许多传说故事。他称帝后承袭父志,用兵辽东,为争取、团结和号令
女真诸部,稳定既成的
女真各部的统一局面,把久在
女真妇孺中流传的“
女神育世”
神话,附会于自己
祖先爱新觉罗氏家族远祖身上,炫耀不凡,这是明显可辨的。三
女神神话,早在北方诸民族中与萨满
祭祀中均被
奉祀,只不过名字与内容有些改变而已。
近些年我们还征收到珍藏数百年的三
女神神偶是此
神话的物证。应该说,这则
神话既不是抄袭体
神话,也不是随心所欲地臆造,而是沿用了
女真人素有的崇祀天穹
女神的
宗教意识和崇爱灵禽的
民俗心理,以天穹
女神神话为胚基而产生的爱新觉罗氏家族族源
神话。满族是在强大的部落分争情况下,由多种而又繁杂的部落成份相凝聚而成的民族共同体,其文化素质、信仰、习俗内涵是极其丰富和复杂的。满族名称虽有了,但整个满族的族源
神话是不存在的。有清以来,在满族诸姓中,除保存“长白山三天女”
神话为官方法定的
氏族神话外,在不少姓氏的族祭中仍在传诵与保持着本哈喇(姓氏)的
氏族发轫
神话。
今日,在研究与撰写北方民族族源
神话之际,上述问题应予以说明和澄清。